过去三十年，我国产业发展主要得益于低成本优势，廉价的土地、劳动力和环境成本成为促进了我国经济迅速发展的主要因素。随着产业的迅速发展，一些地方政府也提出要推动产业升级，然而对产业升级的认识存在诸多误区。

    产业升级首先是市场行为，是企业的行为，而不是政府行为，在当前我国产业发展模式下，政府一系列推动产业升级的行为可能会取得适得其反的效果。因为我国的优势在于低廉的要素成本，而不是产业研发能力上，如果通过政府行为片面地推动产业升级，可能会使企业背离发展优势。

    从全球来看，世界经济一定是高科技产业和生产传统产品的中小企业并存的一种结构。人类既需要高端的高科技产品，又需要与生活密切相关的服装鞋帽、锅碗瓢盆等生活必需品的生产。高科技产品一定是全球性的，是需要全世界科研研发人员的集中。美国引导世界科技发展也是在二战以后，因为二战后大量人才在美国的集中，促进了美国产业结构的升级，以及高科技产业的迅速发展。可以说，人才结构和科研研发能力是决定产业升级和高科技产业发展的主要因素。推动产业升级也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成功经济体的产业结构也一定是高中低端产业并存的结构。

    当前中国最丰富的资源要素仍然是廉价的产业技术工人，以及与这种资源要素结构相适应的广大中小企业及其经营者，这既决定了当前中国产业结构的现状，也决定了当前难以开展大规模产业升级的现实。特别是在二三线城市，从事劳动密集型产业的中小企业才是这些城市发展的基础，才是这些城市具备活力的源泉。一些地方政府也意识到人才对城市发展的重要性，但却盲目地认为，高科技的研发人才才是城市发展所需要的人才资源，忽视业已存在的各类产业技术工人和广大中小企业经营者，从而盲目地推进产业升级，去追求发展高科技产业。

    为了吸引技术研发人才的集中，一些城市政府寄希望于改善城市物质形态条件，并开展了大规模的城市建设，来改变城市的外观形态，来改善城市的生活环境。随着投入的增加，就需要企业为城市建设支付成本，也变相地抬高了企业的税赋成本，使得中小企业失去了赖以生存的低成本优势，大量中小企业因此走向了消亡，也提高了未来企业的进入门槛，扼杀了城市发展的活力。

    当然人才选择到哪类城市发展，是对各类城市综合因素对比的结果，不但要比较城市环境，而且还要比较各类城市的公共服务条件。北京、上海、广州等一线城市，不但在科研院所、人才培养等软环境方面的优势明显，而且还集聚了重点学校、优质医院等高质量的公共服务资源，这些都是吸引人才的重要优势。因此对二三线城市来说，仅靠城市建设是难以达到吸引人才的目的，反而会抬高企业发展成本，排挤出大量中小企业，也会流失大量的中小企业经营者，最终既没有达到吸引人才的效果，还流失了大量的宝贵人才资源，实质上是得不偿失的。

    （李铁 国家发展改革委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主任）